对正在发生的国际金融危机,专家们争论很多,看法很不一致。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在是需要一点大智慧的时候。
中国应当如何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相对而言,中国在这次金融危机中受到的直接损害较小。为什么损失比较少呢?不少人认为是因为人民币还没有国际化。我认为,这个看法过于片面,对我们正确应对危机会产生误导。
国际货币:世界财富分配的工具
世界商品市场是一个世界财富(比较利益)分配的市场。这么多年来,中国在世界商品市场上是有所获益的。当然,我们也付出了代价和成本:我们的劳动力成本过低,没有足够的社会保障,资源价格很低,环境保护的成本没有体现在产品价值中等等。但是我们也有收获:GDP增长很快、外汇储备很多,企业管理、技术进步得到发展。中国GDP占全世界的比重从不到2%提高到6%。虽然GDP不是绝对的经济指标,但至少可以说在这段时间我们的经济增长速度比较快,或者说我们在世界商品市场上,比过去获得了更多的份额,这个份额主要来自于把蛋糕做大,而不是把其他发展中国家的份额抢过来。
再来看看世界货币市场。无论是外汇储备,还是结算货币,国际货币都是一个世界财富分配(缴纳或取得铸币税)的工具。这里所说的货币市场不是狭义的货币交易市场,而是指全世界货币储备和结算所沉淀的所有外汇总量及其交易变化量的市场。
人民币目前还不能自由兑换,没有国际化,所以我们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冲击较小。但是在世界货币市场上,由于美元是国际货币,我们把实际的财富送到美国去,然后从美国换来大量纸币。这些实际财富是美国人在享用,美国给我们的是“铸币税”。我们用实际财富换取美元,而美元还在贬值,也就是说今天送出去的财富,明天用同样的美元却买不回来。
一个突出的例子是黄金。美国在上世纪40年代到70年代作为债权国和贸易顺差国时,按照布雷顿森林体系的规定,一盎司黄金价格是35美元。这个期间,欧洲、日本等国借美元购买美国商品(包括消费品和投资品),恢复和发展被二战摧毁的本国经济。归还美国借款时,一盎司黄金只能解除35美元债务。到70年代以后,美国开始出现贸易逆差,并成为债务国,尼克松政府果断地废除了布雷顿森林体系“35美元一盎司黄金”的比价关系。当债权国用美元购买美国的黄金时,用35美元买不到美国的一盎司黄金了。美元开始了贬值的历程,现在黄金已是700多美元一盎司,最高到过1000多美元一盎司,用同样的黄金美国可以偿还更多的美元债务。但可以想象,美国从世界货币市场上总计获得的铸币税必是天文数字。
所以说,世界货币市场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财富分配的领域。在这个市场上,如果没有人拿你的货币做外汇储备,没有人用你的货币做结算工具,你要用别人的钱,就得给别人缴纳铸币税。这么多年来,中国在世界货币市场上,是缴纳铸币税较多的国家之一。
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是必然选择
究竟应该如何看待人民币的国际化?
在我们经济水平较低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向美国、欧盟及其他一些国家缴纳铸币税。我们增加外汇储备的过程、用美元等外汇做结算工具的过程就是向这些国家缴纳铸币税的过程。而美国获得巨额铸币税是凭借二战的贡献,在欧洲向美国缴纳了巨额铸币税之后,随着欧元的发行,减少了向美国缴纳的铸币税,开始逐步地获取铸币税。中国经济的增长,中国在国际市场上实力的增强,使我们有权在世界货币市场上取得应有的份额。
可以像欧盟一样,一方面减少向别人缴纳铸币税,一方面逐步从别人那里获取铸币税。这是中国国家利益所在。所以,对人民币国际化的问题,绝不能仅仅把眼光放在中国购买美国金融衍生工具这样局部的领域,而应该从二战以后世界货币市场发展的角度,认识人民币在世界市场上的地位问题。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可以肯定现在是人民币国际化很重要的一个战略机遇期。目前,中国经济实力已经具备了在世界货币市场上获取中国利益的条件,如果人民币实现国际化,可以自由兑换,我相信很多国家可能会将人民币至少是一定数量的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一些与中国做生意的企业,甚至是不直接与中国做生意的企业也会愿意用人民币做结算工具。这样的前景就在眼前。
对此,首先要改变“只有人民币不走向国际化,我们才能保护自己”的理念。我们已经决定要继续在全球化道路上迈进,而最重要的下一步,就是要启动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目前对人民币国际化还有一种担心,认为我们现在没有国际金融人才,因此也没有监管能力。这当然是个现实问题,但是过去我们下决心进入世界商品市场的时候,我们也没有世界商品市场的人才,也确实付出了不少代价。但是,在世界商品市场上我们总体上是成功者。在世界货币市场上也一样,中国必将付出代价,也必然取得成功。
当前,我们需要有一点大智慧,要有历史的、战略的判断。加快人民币国际化步伐是中国国家利益要求我们在这个战略机遇期必须作出的选择。否定这一选择或者延迟这一选择将使中国国家利益付出难以弥补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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