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关于人民币是否升值的讨论不仅在中国，在世界都是热点。而在我看来，关于人民币是否应该升值的问题其实是个伪问题，因为人民币改革的实质不是升值或贬值，而是自由兑换。对这个问题的时间表已经写在了我们国家的十一五计划中：十一五计划期（很可能是2008年）取消资本项目下的管制，人民币实现完全的自由兑换。

　　为什么说讨论人民币是否升值的问题是个伪问题？因为在人民币无法实现自由兑换的背景下，人民币的真实价值根本得不到准确体现，也就无所谓什么升值或贬值。

　　我在《货币异化与产权革命》一书中指出，在新经济时代，由于诸多经济规律的改变，货币的价值评价基础已经异化了，通俗地说就是：货币的定价原则或比价关系除了继续受到“劳动力价值比较”的基本规律支配外，还受到另外多方面因素的影响，我将它（货币的定价原则或比价关系）简单归结为五方面的因素：一是国际间的购买力平价比较；二是各国经济虚拟化的程度差异；三是国际外汇储备的选择比例和储备投资理念的变化；四是市场投机力量的增强；五是大国内部和大国之间政治平衡的基本稳定。

　　在以上五个因素中，除了按购买力平价衡量人民币具有极大的升值空间外，经济的虚拟化程度，国际社会是否选择人民币作为外汇储备，以及市场是否会炒做人民币等因素都与人民币是否能够实现自由兑换有关。也就是说，在人民币不能实现自由兑换的今天，虚拟金融市场得不到发展，各国考虑外汇储备不会选择人民币，外汇市场也没有人民币兑其他货币的买卖。因此，人民币的国际市场价格既汇率水平肯定不真实，这也是为什么人民币会被大幅度低估的原因。准确地说：没有人民币的自由买卖，讨论人民币是否应该升值或贬值没有多大意义。

　　但是，我说现在人民币是否升值其实是个伪问题，并不等于不承认人民币应该升值或不承认人民币有巨大的升值预期。相反，由于中国政府已经将人民币的改革计划公之于众，全世界都知道人民币在几年后肯定可以实现自由兑换。因为这个条件的巨大变化可以预期，谁都知道人民币一旦实现了自由兑换，一定有巨大的升值空间（因为按我上面指出的几条标准，人民币的改革空间最大，增值潜力当然最大）。所以我看好人民币，国际社会也一致看好人民币。

　　为什么我国的外汇储备短时间内可以出现每年35%以上的大增长，除了中国商品和劳动力价值被严重低估以外，其中有相当部分是人民币升值预期的溢价成分，既人民币大幅度升值的预期与现价的差额——溢价部分也体现在了外汇储备的增量中。

　　但是，是不是人民币一定能在今后的五年实现自由兑换呢？我看悬！因为人民币改革的本质实际是一场空前的产权革命，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写货币异化一书时一定要把产权革命一起写进去的原因。而产权改革涉及的利益关系非常复杂，特别是将触动利益集团的利益，他们一定会成为改革的障碍。什么是利益集团？就是拿着公产为自己牟利的代理人集团，他们的行为实际是反市场的，反人民币自由兑换的。当然，由于他们的确控制了许多企业，所以人民币改革难！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既然人民币的自由买卖是实现自由兑换的基础条件，而买卖人民币的市场主体是谁，我们却说不清楚。如果说都是个人，人民币早就实现自由浮动了，因为个人的产权是最清晰的，也就是说每个人选择持有人民币或者外币既是自主决策，也是个人承担损益。而企业却不同。中国的企业大部分仍然是产权不清晰的，他们很多打着全民、集体、甚至股份制等旗号实际干的却是盈利归己，亏损完全推给国家的买卖。这种企业如果让他们自主炒卖外汇了，那还了得。我们知道，外汇市场的盈亏波动是非常剧烈的，每天都可能巨亏，也可能大赢。如果一个操盘手根本没有亏损下岗或崩仓跳楼的压力，其心态会完全不同；如果制度设计上有这样的漏洞：赢利由哥几个分，亏损则由“全民所有制”的国家兜着，任何操盘手都会肆无忌惮——他的贪婪和疯狂会放大一千倍。先不说这种产权制度设计的是否合理，只说这样的买卖行为会是真实的吗？由一群完全玩别人钱的人去操盘虚拟金融市场，这个市场会是真实的吗（真成了完全虚拟的了）？显然不会。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无法建立国际标准的虚拟金融市场以及人民币无法在短期内实现自由兑换的根本原因！

　　我的这个观点最近得到了中国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樊纲先生的支持。他指出 “在我国目前尚未开放资本账户的情况下，人民币升值更容易造成资本更多流入的局面”。他强调，升值不一定能够解决、尤其不能够解决国际储备问题。通过升值解决巨大的贸易顺差需要资本的自由流动，既货币的自由兑换。也就是说，要鼓励人民币的资本流出，这样才能降低外汇储备的增速。而现在的难点就是不能太鼓励人民币的资本流出，因为我们无法知道流出的人民币是市场行为还是投机行为，甚至无法知道有多少流出的钱与腐败有关！樊纲认为，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我国仍不可能完全开放资本账户，让资本自由流动。因为我们天生的制度缺陷，使我国很难实现“走出去”的战略转移。目前我国既存在对私有财产权利保护不够的问题，更存在公有产权界定不清晰的问题。如果资本账户完全开放，很多钱会出去再不回来，因为这些流出的钱很可能是将国家的钱、人民的钱变成了自己的钱。因此樊纲说了句关键的话：现在实行的资本账户管制制度其实“相当于腐败管制”，既防止少数腐败人员的资本外逃行为。从他透露的信息看，目前人民币改革过程中最难解决的难题实际是对国内腐败资金外逃的监管不利与担忧，制度设计者担心：如果资本账户开放了，可能会导致更多的“蛮干”甚至是资本外逃既资本（由公产变私产）转移。因此，人民币能否顺利实现十一五计划中明确的改革目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反腐败的力度以及产权改革深入的程度。

　　人民币改革的确艰难，但是，它的道理很简单，只有每一个企业的管理者处置他们“代理”的国家资产象对待他们个人的财产那样“谨慎”，只有他们在处置其“代理”的国家资产时有公平合理的分配制度设计（产权责任制），其市场（买卖）行为才可能是真实的，人民币的价格才会真实。而实现这一点靠在原来的（公产）制度上小改小革肯定不行，这一点已经被历史所证明。这也是为什么中央最近提出打击利益集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