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去年2067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增额,央行行长周小川1月18日坦陈“是偏快了些,但也不都是不合理的”。结合中国55年来外汇储备的变化,也许可以更冷静看待所谓“国家外汇储备(SFER,StateForeignExchangeReserves,亦称“官方储备”)”多与少的争论。
作为金融学者的周小川博士当然清楚,SFER的恰当额度其实很难定论。按1997年前较通行的看法,SFER应不少于3个月的进口额。马来西亚、韩国等货币自由兑换的新兴经济体,曾长期参照此标准调控各自的SFER。
可惜这一流行多年的权威主张,终被亚洲金融危机所粉碎。深受货币贬值和汇率巨幅波动之苦的东亚经济体痛苦地发现,相当于区区三个月进口额的SFER,在数千亿美元“游资”冲击下,顷刻间即灰飞烟灭。而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却因拥有较高的SFER,并果断施行严格管理的窄幅浮动或固定汇率制,得以避免出现最坏结果。
痛定思痛,经济学家们纷纷力主SFER应不少于6个月的进口额。然而,金融危机既然可以推翻“3月论”,谁又能肯定“6月论”就靠得住呢?也许考虑到这种不确定性,东亚经济体争相大量增持外汇储备。
中国的情况更受瞩目。2004年年底猛增至6099亿美元的SFER,相对于当年5613.8亿美元的进口总额,等于可支付13个月的进口额。加入WTO三年来,中国外贸总额已相当于2001年的2.3倍,即使不考虑外商直接、间接投资或游资等驱动SFER猛增的动力,如中国外贸高增长持续,逾6000亿美元的SFER就不能算太多。
按学院派经济学家的看法,当贸易不再是对外经济活动的全部,SFER更重要的功能应是管理汇率。而越是实行自由汇率制,越不那么需要直接动用太多SFER来干预外汇市场。回顾55年来中国SFER的增长轨迹和同期外汇制度变迁,无论周小川,还是争论SFER的经济学家,都可能会有恍若隔世之感。
新中国百废待兴,国际收支总额极小,虽实行管理汇率制,但在1950年第一个完整统计年份,SFER仅折合1.57亿美元。此后25年中国的汇率制度少有变化,加上经济对外封闭,国际收支很少,致使数十年间SFER难逾5亿美元,很多年份仅数千万美元,1974年为零,1973年竟成了负的0.81亿美元。
而中国SFER数额最小的年份,却在已开始改革开放的1980年。因人民币汇率开始调整、特别是大量进口设备和原材料,是年中国的SFER达创纪录的负12.96亿美元,短期支付几陷困局。不过,恰是这在今天看来匪夷所思的SFER数据,却预示着持续20多年的经济繁荣大幕的开启。
与之对应,中国的SFER在1981年猛增至27.08亿美元,1983年跃升到89.01亿美元。在难得的经济复苏年代,SFER的年度增幅之高,即使现在看来仍令人振奋。
伴随着外贸迅速增长以及外汇管理体制一系列改革,中国很快迎来了SFER猛增的时期。1990年SFER首次突破100亿美元,而在1994年人民币汇率并轨后仅2年,SFER便突破1000亿美元大关。这不仅使中国得以撑过关键的1997年,并在此后几年继续增加SFER,到2000年积累至1655.74亿美元的规模。
进入新的世纪,新的加速度从外贸、外商投资很自然扩展到SFER。一方面外贸连年巨额增长,另一方面要继续维持收窄后的人民币相对固定汇率制,再加上不断涌入的外来投资和“游资”,过去4年间,中国的SFER以近翻两番的增幅,直破6000亿美元大关。
相对于日本8445.4亿美元的SFER,中国仍排全球第二。中国央行考虑,在华外商投资迟早可能发生逆转,因此“要准备一点外汇储备”,好让别人想拿走时可以拿走。
在人民币升值预期难以消减、中国汇率制度面临新一轮结构性调整的关键时期,这种未雨绸缪的SFER调控思路,显然很有价值,何况中国还有其他选择。也在1月18日,有人问中国银监会副主席唐双宁:会否循建行、中行先例再动用外汇注资工行、农行股改,唐答:“外汇储备该动的时候就会动。”更多意味,则尽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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